我很感謝上天讓我生在一個親密的大家庭,
從小得到比別人更多長輩的疼愛,
但代價就是比別人流更多的眼淚。
我一直以為,很多事情會停留在原地,
無須著急,也無須追趕,
即使事實一再證明我錯了,
我卻仍繼續如此天真的以為。
我以為你們永遠不會變老,
我以為你們永遠不會離開,
我以為我可以一直當小孩,
我以為我可以一直被疼愛。
才驚覺你的頭髮都白了,
才好像有一點點感覺你老了,
才知道有一天你也會離開我們。
如果此刻問我有什麼要對你說的,
嗯,對不起。
還有謝謝。
對不起我還是擠不出時間回去見你最後一面,
對不起,我曾經帶給你那麼那麼多的麻煩。
謝謝你一直照顧我們,
謝謝你一直包容那個叛逆反骨、動不動就在學校惹是生非的我。
謝謝你那麼呵護疼惜妹妹,讓她的童年裡保有一塊溫柔的記憶。
從你開始化療以來、從媽媽說已經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以來,
我一直求菩薩,那麼自私的求菩薩,
請祂把你多留在世上一段日子,讓我見你最後一面,
一直一直想和死神和時間賽跑,
我錯了,活著明明那麼痛苦,求祂把你留著又為什麼呢?
回到家一關上門,根本來不及的眼淚直掉,
安靜的房間裡我只聽見自己抑制不住嗚咽的哭聲,
上一次這樣聽到自己失控的哭聲已經是外公過世的時候,
強忍著在高雄的房間拖地,眼淚掉在地磚上,
擦了又滴,擦了又滴。
我有沒有看過你生氣呢?
自我有與你相處的記憶的將近三十年來,
我從來沒有,從來沒有見過你生氣,
你總是一直包容著,溫厚的笑著安靜的沉默著也過了,
他們都說你是一個好人,我們也都知道你是一個好人,
為什麼好人的故事到了最後總是跟童話寫得不一樣?
但你就會一直一直在我心中是個好人,
是個好好好好的四姑丈,
願你的笑容,永遠那樣。
謝謝,對不起。
給我的四姑丈江朝宗,
但願有一日我能寫下更多關於他以及更多長輩的家族故事。